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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半岛体育迹︱江花

2023-08-12 01:5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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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岛体育比如,武汉。除了名扬四海的热干面,你是否知道这座被誉为“东方芝加哥”“九省通衢”的江城,是中国经济地理的“心脏”?除了崔颢“登临怀古”的黄鹤楼、伯牙鼓琴“高山流水”的古琴台、屈子“泽畔行吟”的东湖,还有哪些值得我们记住的地方?

  武汉很大,面积排名全国第一。每天穿行于汉口、武昌、汉阳三镇,可以说横跨一个欧洲小国。武汉三镇的江滩有什么不同?有人说生活在这里大半辈子,好多地方都没有去过。江滩就是江滩,有何不同?

  我一直特别佩服武汉城市历史文化研究专家、作家胡榴明。年逾七旬的她每日精力充沛地在大街小巷游走穿行,记录着城市的历史变迁、建筑风光、人间烟火。

  数十年时间致力于城市文化写作,胡榴明说出于对这座城市的爱,“从开始城市文化写作,我就有这样一个想法:一定要发掘武汉的好,发掘这个城市几千年的辉煌文明史、一百年来的沧桑繁华史”。

  城市成就了这座城市的每个人,每个人也成就着这座城市。我开始理解胡榴明对这座生于兹长于兹念于兹的城市乐此不疲的书写,是一位市民,对滋养自己城市的深情厚谊。(周璐)

  ■ 胡榴明城市历史文化研究专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和武汉作家协会会员、世界濒危文化保护志愿者特邀顾问。从事武汉城市建设史、建筑史研究二十余年,有《武汉城市记》《夕阳无语——武汉老公馆》《三镇风情——武汉百年建筑经典》《昙华林》等著作出版。

  龟山在背后,铁门关在左肩,晴川阁在眼前,长江一桥桥头堡在我们右侧远一点的地方与碧天相衔接。

  以上说明我们所在地点——汉阳长江晴川阁江段,从南岸嘴到长江大桥汉阳桥头堡,汉阳最美的一段江滩。

  我和樱子先游龟山东侧坡,穿过铁门关城门洞,沿着藤萝密布的石砌山道走上去,寻找黄兴纪念铜像,然后下山游晴川阁和禹王庙。

  “吴魏相争,设关于此。”吴主孙权为了阻挡北魏西蜀建城防御建铁门关,唐宋明清这一带成为商贸聚集地,明末年铁门关被毁,民国年间这一段江岸日渐冷落。

  假如,你没弄清这一带山川地形的历史以及古典建筑(包括复原古建筑)的来龙去脉,下面将要游览的江滩公园将会索然无味,心理的苍白源于文化的苍白,现代建筑景点的审美思维奠基在古代文明之上,尤其是晴川阁。

  禹王庙(禹稷行宫)正殿廊檐下,一位穿红T恤胖乎乎的女孩子,武汉某高校建筑系研究生,和我讨论这座殿堂式古典建筑的建造年代:“我老师说的,这是清代古建筑,很珍贵!武汉留下来的(这类古建筑)已经很少很少了。”她从武昌赶来,游玩在其次,主要是实地考察。

  从晴川阁走下来,禹王矶的基部,花岗岩砌筑的赭红色的石壁上有一块镶嵌的石板,石板上刻着红漆的字:“长江沿江堤、汉江沿江堤分界点。”

  江河分流就这样以碑文告示的方式清晰地映在你的眼前,沿石道往东,穿过晴川饭店到汉江入江口南岸嘴;往西,穿江滩公园到长江大桥引桥底下,上游不远是三国祢衡鹦鹉洲。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可以想到,崔颢登黄鹤楼时天气晴好看得高远,那天,他看到的汉阳江滩也就是我们今天身下的这段江滩,“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和樱子一道走出晴川阁,上洗马长街,左转,走进大禹神话园,也就是汉阳江滩公园。

  先游禹王庙,再游大禹神话园,其实是一条顺理成章的旅游线路——从古到今,从历史陈迹到现代景点,从古建筑群到现代雕塑群,其间的跨越可以称为“神奇”。

  地球初生,地壳成形,一道大江冲开平野上的山脉,南岸绵长如蛇,北岸凸圆如龟,龟脚伸长触摸江水,就是后人所称的禹王矶,褐黄石山石嶙峋于长江北岸江滩沙土之上,远古洪水肆虐,于是有了大禹在今天我们游玩的地方劈山泄洪的神话传说,于是有了禹王庙,再后来有了汉阳江滩风景区大禹神话园。

  背面龟山电视塔,侧面桥头堡,武汉三镇最美的大型雕塑墙,圆雕和浮雕,赭黄色的石材,雕工精美,气势磅礴。

  在雕塑墙前为樱子留影,横贯数十米的雕塑墙在正午的太阳光下熠熠生辉。黑铁色的大禹乘飞龙的巨型雕像在阳光映射下光华夺目,令人不能仰视。

  手执相机的游人越聚越多,都想在这里留下假日纪念,只好连同他们一起收入我的画面。

  散落着三三两两石凳的江滩丛林是情侣的天堂,今天你别想找到休憩的地方;遍布雕像和奇石的雕塑园成了孩子的乐园,大禹和他妻子的青铜塑像下九尾狐狸的背脊被孩子们坐得光溜溜的。

  没来得及凋谢的夏花,闪亮如金箔的绿叶,芳草萋萋依旧如唐朝,黄鹤楼在尘雾间遥遥地浮动。

  光洁如镜的鹦鹉广场凸出在离长江最近的地方,静得下心来的人凭栏临风眺望江景,身下沙滩芦苇,眼前江水金黄如绸缎,浩大恢宏,在离它最近的地方获得感觉,身子掩在桥头堡巨大的阴影下,和天地对线年,从网上我才知道汉阳有个大禹神话园,说起来真是孤陋寡闻得很,这个景点,中国其他城市游客可能比好多武汉人先期到此一游。

  一小时后这句话在渡江轮上得到印证,一大家子河南人兴高采烈地挤在舱顶,吹着江风吃烧鸡摆姿势,塞一只相机在我手里,笑眯眯地请我帮忙拍全家老少武汉游。

  三国黄武二年(公元223年),吴主孙权在武昌蛇山(江夏山)建夏口城(即今武昌城雏形),城门与汉阳隔江相望,取名汉阳门,今天,城墙已毁,城门已毁,留下了这个名字。

  武昌江边汉阳门船码头,我们那一代从小到老轮渡过江停靠最多的船码头,冬天走很长石阶,长长木跳板搭在江水上,走上去弹起来,悬浮在空中的感觉,很好玩!

  从汉阳门起坡,出码头往右也就是往西,长江一桥武昌桥头堡下一段江滩最聚人气。

  和出版社张编辑来的那天是一个秋日黄昏,太阳落到对岸建筑物的顶上,绯红的光亮染红半江水,十几艘军用小艇飘着红旗在江面回旋驰骋,景象十分奇丽。

  那一天,桥头堡东侧江边石阶上,一群背着救生圈的赤膊男子正朝江中走。石阶上站满围观者。

  这是一支民间渡江社团,渡江者年龄在五十岁至六十五岁之间,岁月沧桑心不老,当天气温大约在15℃到20℃之间,江水很冷,江风很凉,太阳飞快下落,他们在阴影里走向江水之中,只听得江面探出的脑袋在相互招呼说:“汉口江滩集合!”

  武汉人称游泳为玩水,很多男人从小就会,从沿江码头下水,顺流而下,龙王庙和滨江公园是玩水者的天堂;武昌,从我站的地方,武昌桥头堡下水,汉口江滩公园沿岸都可以上岸,当然随水流一般冲到防洪纪念碑江畔。

  夕阳染红江水间,一群年过半百的渡江汉子,挥臂向下游游去,淡定自若,如同社区散步,看来个个身手不凡,经年累月,以大江横渡为日常功课。

  从这一处石阶往上游走,左侧过街到户部巷街口,好玩好吃就不细说了,总而言之很美妙,对我来说,喜欢民主街上的灰砖仿旧小洋楼要胜过那些汉味美食。

  当年,商贸重镇兼行政首府的武昌城,沿长江的这条街名叫河街,今天的解放路名叫长街。河街和长街与长江并行,民主路贯通其间。

  当天户部巷内有比平常更多的食客,多半是年轻人,男孩和女孩,人潮涌动,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各样吃食,油炸的、生煎的、蒸的煮的、甜的咸的、带馅的不带馅的,令人口水欲滴,没有食欲也引得你有食欲。

  和女儿找了一家干净的小店,每人吃一碗糊汤米粉外加一根油条。然后出来再到江滩。

  古时候,这一段江滩十分繁华。青石铺成的沿江道上,行走着南来北往的过客商旅,道边有石阶,可攀黄鹄矶,游览黄鹤楼。古黄鹤楼离长江很近,离河街很近。

  1957年,武汉建长江大桥,由汉阳龟山,跨越长江,落到武昌蛇山头。两座山,一座在江北,一座在江南,两座巨大无比的天然石墩,稳稳地托住了这座万里长江开天辟地第一桥,支托武昌引桥的蛇山头自然是黄鹄矶,也就是古黄鹤楼的旧址。

  武昌桥头堡基部镶嵌着一块石条,上刻“黄鹤楼故址”,几个看似随意的字,概括古今名楼的消亡。久远的年代,江边当然不是今天的柏油水泥马路和青石铺成的沿江道,南来北往的过客商旅,只能从道边石阶向上攀黄鹄矶游黄鹤楼。

  今天面对眼前这一行字,没有太多人叹息,桥头堡东西两侧蛇山坡上,枝叶伸展的大树下的石凳上坐满了人,多数是老人,聊天的聊天,打瞌睡的打瞌睡,安闲、安逸,面江背山,打发日复一日的黄昏时节,安享生命中的夕阳时光。

  我最喜欢伏在江边不锈钢栏杆上看风景,这个江段很美,大江辽阔,大桥相距咫尺,火车过江,铁轨撞击声隐约可闻。近几年江滩建得很美,光滑的地坪,随处可以落座的石砌长凳,一棵大树遮蔽头顶。

  环顾江滩游人,年轻人、中年人、老人,外地人和本市市民,三三两两,坐着站着走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端一部单反相机拍大江拍大桥。

  太阳落到对岸高楼背后,我们从汉阳门乘轮渡过江去汉口,武昌江岸残留着淡淡夕照,从轮渡上望汉口对江的武昌城,想起好几年前盛夏7月的一天。

  站在江边,隔江的对岸是汉口茂密的城市森林,正午骄阳,武昌江岸,宽敞的江滩路边,绿树、长椅、连片的住宅楼,新开辟的江滩观赏区,光滑的五彩地砖,相机镜头穿过寂静无人的小区庭院,拍摄下修复一新的古典式钟楼,以及钟楼周边的楼房。

  这里曾经是一片工厂区,国棉六厂。1949年前的武昌第一纱厂曾经是一座大型现代企业,我的亲戚几代人在此做工。20世纪末工厂颓废,工人遣散,厂区变为居民区,厂房全部摧毁,留下了这座西式古典办公楼,耸立的钟楼成为大片住宅楼盘的点缀。

  四周非常安静,站在那里,你的感觉不光是你脚下的地,身后的钟楼,身边的街道,还有你身前的江水,江水对岸的缤纷的城市,浩大而美的一整个空间,你都会以为那是属于你的。

  不知道那一段江滩今天怎样,它的美丽是不是只有住在周边社区的居民才可以欣赏得到?

  早些年除了滨江公园,人们很难直接走到江边去,一道长堤绵延十里,堤内的工厂和货场、堆积如山的机械和货物,拦住你的视野和你的脚。

  新世纪以来开始的汉口江滩公园建设,迁走了所有江滩厂区建筑和码头设施,腾出一大块空地给市民游玩。这样的城建规划在数十年前我们想都不会想到。

  三镇江滩,最美的还是汉口江滩,我从小生长的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心和身子和它连在一起。

  从闹市中走出,来到长江江边,在江滩坐下,欣赏绿色的草和紫色的花,还有江面上吹来的凉风,头顶上的太阳。坐在那儿看船看水,看天看地,和江水相亲,和大自然相融合,这样的风景,只有武汉才有,只有汉口的江滩才有。

  那天轮渡载满乘客。船上人影幢幢,笑语喧哗,船下水光摇曳,江上灯光摇曳,机舱里柴油的味道,虽然难闻然而亲切。

  一位衣着时尚的女子走过来说:“刚才看见你选的这个背景很漂亮,请帮我拍一张吧!”

  沿江大道青岛路口,十年来为了写作我在这个街区走来走去无数次,去年在花旗银行门前拍下男女模特时装照,旧时代建筑映衬新时代男女,展现了怀旧的唯美与武汉市民的时尚潮。

  夏天,江滩公园门前的街边,灿烂的金黄色街灯下聚集着层层叠叠的人,他们从闷热的屋子里跑出来在江滩公园大门口乘凉,马路上车水马龙,马路边的人悠闲如坐茶馆,象棋、麻将、练摊、五花八门,吹江风、听钟声、闲聊的、看热闹的、无所事事的,随意随兴的休闲成为盛夏武汉江边一景。

  今天,江滩公园门口人潮汹涌,五彩灯光映亮的巨大拱门,阶梯上堆满五色斑斓的花,走上去,跨进一片梦幻天地。金色串灯装饰的绿树,银色柱灯装点的石路,孩子手里提着星星点点的彩色灯笼,天空中飘浮着无数盏红色的天灯。从上午到晚上,从汉阳到武昌再到汉口,很兴奋很累,小摊上买了两串炸圆子和一串豆腐干,找一处石砌花坛边坐下来和女儿吃便餐。

  旁边坐的一位中年妇人和我聊天:孩子在外地读书,先生工作很忙,自己很闲,经常来江滩公园,一个人,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白天看江上的船只,晚上看江岸的灯火。

  江对岸的武昌城没入夜色,剩下一圈灯光的轮廓。和女儿跑到离江更近的沙滩上看人放孔明灯。一只很大的纸灯笼,人围着,一对情侣,祝福天长地久;一大家子老小,祝福家庭和顺,事业学业兴旺。

  人们聚在一起,笑着说着叫着喊着,在纸灯笼里点燃蜡烛,充满气的灯笼鼓起来像个巨大的南瓜,红色透明光亮,从人们的手掌间飘起来升上去,冉冉上升,漆黑的夜色中如一只只光明眼,渐渐升高,渐渐变小,无数只孔明灯放飞天穹,天幕上缀满红光闪烁的星辰,悬浮在江滩的夜空。

  我和女儿玩到很晚,在江滩公园里走,从江的上游走向江的下游,沿着江边那一条笔直宽阔的道。

  身边的游人,快乐而悠闲。不需要问他们到哪里去,绵延不绝的道路,灯火映照着路边的花草树木,轮船在身侧不远的江心驶过,红的、白的、蓝的灯光,悄无声息地驶过夜的江流。

  空地上有人玩陀螺,木头大陀螺在长鞭下呼呼作响飞速旋转。城市在静夜里也充满了动感。

  东湖位于古武昌城的东郊,由郭郑湖、水果湖、喻家湖、汤湖、牛巢湖五个湖泊组成的一个自然湖,南与沙湖贯通,经青山港注入长江,江河湖海相通,古云梦泽留下的一泓活水,千年万年也不断绝的水的源头。

  20世纪末,城市建设兴起,市区向郊区扩展,东湖早已划归武昌城市圈以内,景区面积81.68平方公里,湖区面积33平方公里,相当于杭州西湖的六倍。

  从地图上看,东湖在武汉市长江南岸,武昌东北部,上窄下宽,是一个巨大的三角形,水域阔大,水岸线绵长,呈“∪”形凸凹曲折,民间传说有“九十九湾”,其实不止。天然的半岛和港湾,沿湖岸陆地地貌复杂多样,丘陵、谷地、平野,高低错落,间杂其间;湖水深广,水质优良,出产丰富。莲藕和鱼类是东湖特产,原产于鄂州樊口的武昌鱼(团头鲂)在这里也长得非常好。

  尽管有得天独厚的自然地貌和水质资源,但是作为一个风景游览地,东湖的历史并不算长,20世纪初还是一片荒湖,湖上捕捞,湖岸种植,村野田园农家,三两间茅屋,四五条木船,这里是武昌城的荒郊野外,即使是三月踏青,城内的人也很少来这里,当年的武汉三镇,风光秀丽的地方实在是太多。

  东湖的开发自20世纪30年代始。银行家周苍柏在东湖南端买下一大块荒地沼泽,取名“海光农圃”,种植树木,挖掘池塘,修筑道路和堤岸。1949年后,周苍柏将辛苦经营多年的私家园林捐赠给国家,这是今天东湖的雏形。

  海光农圃的位置在东湖景区寓言城往南,紧靠湖滨的一块半圆形土地,石头雕塑的高台上有几间古典式轩廊,室外有姿态优雅的树投下一圈浓荫,石铺的小径旁边有开满荷花的池塘,尖尖梢头的杉树林,隔万顷碧波,对岸是青若屏障的珞珈山,武汉大学翠绿的琉璃瓦顶在太阳下隐约闪光——身边不远处有人钓鱼,朝湖上甩出长长的透明的丝绳;松林很静,有几只灰喜鹊拖着长尾飞过。

  东湖,水域辽阔,地貌复杂,东南西北,四面八方,水上岸上,风景各异,分成“听涛”“磨山”“落雁”“白马”“珞洪”“吹笛”六大风景区。

  小时候去东湖玩,走黄鹂湾,东湖宾馆建在湖边缓缓的小山坡上,砖砌围墙进去朝里走,沿湖绵延数里穿入湖区深处,长长一条湖心路走入一处大花园,这就是著名的梅岭。枝繁叶茂的大树间几栋式样朴素的楼房,明亮的玻璃窗面向湖面,这是著名的梅岭1号、梅岭3号、梅岭5号和南山甲所,环境幽静,格调典雅,景观视线好,远处湖光山色,近旁花木森森,曾经是来武汉的常住之地,人称湖北,20世纪末对外界开放。

  20世纪60年代,从市中心到东湖,只有一路班车往返,油漆木椅,单门上下,老式公交车,那个时代的孩子每一次来东湖都如过节一般,公交车上一冲而下,奔向大门如展开翅膀的鸟雀。

  黄鹂湾大门进去是听涛区,遥遥地看见一大片湖水,湖畔长长一排柳树,春天的柳树芽是嫩嫩的金色,夏天的柳树叶片长长的如同美人的眉毛,柳树枝条柔韧绵长地垂到湖面,湖水漾起一圈圈涟漪。

  数棵松树一丛翠竹,之间有听涛轩,这里,离湖水稍有一些距离,日日夜夜,听见涛声拍岸,阴晴云雨,音响变化,或高或低,或强或弱,或清婉或激昂,如同天籁,知音者才能领略。

  听涛轩右侧有茶室,左侧曾有餐厅名听涛酒家,擅长活鱼烹饪,著名菜式有“清蒸武昌鱼”,因为这里是鱼米之乡的湖北,来东湖不吃鱼等于白来一趟武汉。

  顺着湖岸走,行吟阁、屈原纪念馆、橘颂亭,茂林修竹的深处,翠甍飞檐,素墙灰瓦,清幽静寂的蜃楼仙境——今天的武昌,战国时名鄂渚,是楚国的属地,楚大夫屈原被楚顷襄王放逐经行于此:

  “乘鄂渚而反顾兮,欸秋冬之绪风,步余马兮山皋,邸余车兮方林……”(屈原辞赋《涉江》)

  行吟阁位于东湖西北岸中部的小岛上,四面环水,荷风、落羽两道白石桥和陆地相连,三层四角攒尖顶古典楼阁,阁楼前立着白石雕塑的屈原全身像,翘首向天,似乎在哀叹国家和苍生的命运:

  “望长楸而太息兮,涕淫淫其若霰,过夏首(今天的汉口)而西浮兮,顾龙门而不见……”

  长天楼,取唐代诗人王勃辞赋中的一句:“秋水共长天一色”。情致和意境都非常吻合,绿瓦白墙,翘脊飞拱,镂空花窗,左右空廊向两端伸展,楼上楼下,是最适合观赏湖上风景的去处,视野开阔,纵览无余,扶摇起几千顷碧水,将天和地尽情地收入湖底,水天一色、天水无际,气魄宏大如一片海。

  往北,过鸟语林到梨园,秋天果树飘香的季节来这里最好,每年菊花展也选在园内举行,粗壮的大树,青翠的竹林,还有春天开花夏秋结果的桃树和李树。园子里有石路,树阴下有石凳,花香和鸟语,浅草和平湖往西走,出梨园大门,一条笔直的大道直通长江面上的长江二桥,沿着湖走,有长堤通往湖水中央小岛上面的湖光阁。

  有木船可以过对岸,早先有船娘摇船,两根木桨长长地交叉着划水,水在身下变得极清,透明如玻璃,伸手进湖水,水草碧绒绒的如女人的长发,阳光从天上射下来,湖上波光动摇,片片金鳞。

  对岸遥遥,山,淡得一抹,沿湖长满花草,盛开的荷花和浓艳成串的紫藤花,有一种朱红色的蜻蜓,在荷花和荷叶之间轻轻灵灵地飞来飞去,只有在东湖才见得到。

  冬天赏雪去东湖钓鱼台,脚下石台如方舟浮动在湖面,雪花飘飘从天而降,身内身外皆是琼楼玉宇。残冬初春,去东湖磨山植物园赏梅花,泛舟湖上,天地间涌来的是湖水的潮气和花的香气。

  磨山植物园,面积约70公顷,全园共建有珍稀植物区、观赏植物区、水生植物区、药用植物区、猕猴桃园、松柏园、树木园、竹园等十多个专类园区和园林景区,引进各类植物近数千种,是我国华中地区最大的植物资源收藏中心和中国北亚热带植物研究保护基地。

  磨山梅园,泥鳅脊白粉墙,黑筒瓦小轩窗,石片铺路,弯弯曲曲,行走在园子的深处,山坡上下尽是梅花树,花开满树满林,连缀成串成片,如璎珞,如织锦,粉红色、粉白色、深红色、大红色,肥美的花瓣,层层叠叠,从枝头上朝人的头顶压下来,你会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哪一个地方的梅花开得比这里更好。

  乘缆车登磨山之顶,金辉灿烂的楚天台上耸立着一只1.2米高的铜凤,长江流域楚文化的血脉与黄河流域龙文化遥相对应。再看东湖,湖面更阔,湖水更碧,湖光山色没入天的那一边,心灵神思飞向很远很远。

  湖北省博物馆坐落在东湖之滨,乌红瓦顶,朱红窗棂,粗犷的石头门柱,光滑的石头廊台,取楚国宫殿建筑格局,占地6.4公顷,属中国规模最宏大、门类最齐全、功能最完备的古乐器陈列馆。

  曾侯乙墓出土的战国时期巨型青铜编钟器群、曾侯乙墓出土的战国时期青铜编磬、越王勾践青铜剑、盘龙城出土的商代大玉戈、战国时期虎座鸟架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城市,方圆内外,每一寸土地下都有珍藏。20万件举世瞩目的珍品,将虚幻的远古神话变为瑰丽的真实景象。

  好几个朋友都家住东湖之滨,离鸟语林很近,每天清晨都会被千百只鸟的鸣声唤醒。这里空气新鲜,风景优雅,白天,太阳沐在湖里,阳光也不耀眼;夜里,风清月白,没有车马的喧嚣和人声的鼎沸,心很安静,可以写诗,可以画画,地道的闲人雅士,悠闲自在的日月——东湖之畔,可以终老。朋友们说。

  有一天,乘车沿着东湖路行驶,绕着湖跑了大半个圈,那是一个秋天,湖上飘浮着轻淡的雾,车在武汉大学后门停下,一群人走到离湖很近的地方,凉风从天外吹过来,岸边树枝摇动,湖上波涛涌起,无数只雪白的鸥鸟在湖面翔舞……

  浪涛拍岸的声音,鸥鸟鸣叫的声音,人们说话的声音,时间和地点,情景和音响,人和事,一切都能忘记,唯有对东湖记忆长久。

  胡榴明老师城市文化散文集《武汉城市记》援引翔实的史料,考据严谨周全,通过生动质感的文学笔法,真实再现了武汉颇有代表性的城市建筑、汉味小吃和武汉的相关历史,既让读者增长了历史知识,又长了见识,还见出另一番情趣。

  从这本书中,我们读到古琴台伯牙子期、岳飞精忠报国、李白对崔颢《黄鹤楼》的敬畏、辛亥革命等武汉人耳熟能详的历史,还读到热干面、煎包、豆皮、发糕、面窝等武汉风味小吃,无论是重温历史,还是重新回味关于本土小吃的点点滴滴,都令人倍感亲切。通读本书,详细了解了大汉口、昙华林、武汉大学、武汉三镇江滩的历史变迁。

  《武汉城市记》具有深厚而多元的文学艺术魅力。无论是第一辑《城·迹》中《晴川阁》优雅的诗文赏析,抑或是第三辑《城·风》中美食散文的娓娓道来,语言活色生香,令人垂涎欲滴,均弥漫着作者浓郁的“武汉”情结。

  作为资深城市历史研究者,胡榴明几十年来一直乐此不疲往返于武汉三镇的知名建筑、文化坐标,是武汉这座城市快速发展的参与者、建设者与见证者,书中提及的建筑和地名,绝大部分留下过她的足迹,因为长期生活在武汉这块充满生机的热土,她对武汉有一种刻骨铭心、难以割舍的情感和乡愁。

  《武汉城市记》还有一个显著的文学特征,那就是“小我”的介入,读者跟随她的脚步走遍了武汉的角角落落,宛如身临其境,萌生一种不可阻遏的亲切感和亲和力,从而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

  总而言之,城市文化散文集《武汉城市记》既是一部考据严谨的学术研究文集,又是一部极富文学感染力的散文集,读者既可增长关于武汉的历史文化知识,又增长了见识、开阔了眼界,还收获了文学的情趣和作者对武汉这座城市爱恨交织的“恋乡”情结。所以,我说《武汉城市记》是作者“穿越历史与文学的深情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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